2016-05-06 08:28 來源：中國科學報
來自中國與瑞典的合作團隊發現家犬大約是在1.6萬年以前被中國的南方人馴化的。這項研究起始于2002年，研究人員通過對來自歐洲、亞洲、非洲和北美地區654只狗的線粒體DNA進行追蹤分析，發現這些狗擁有幾乎相同的基因，并且狗的主要線粒體DNA支系起源于東亞，其遺傳多樣性也最豐富。
■本報記者 袁一雪
在危機四伏的叢林里，幾個原始人正在篝火前炙烤獵物，在不遠處幾頭狼等待著用人類吃剩的殘渣填飽肚子。它們似乎已經習慣了火光，并渴望在人類的庇佑下過活，不必再每天自己尋找獵物。久而久之，狼褪去野性，成為了人類第一批馴化的動物——狗……這一假設場景出現在中國科學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副研究員王國棟的論文中。
王國棟所在的張亞平院士課題組一直致力于探索狗起源之“謎”。近日，以王國棟為第一作者的一篇探討狗起源地的文章被刊登在《美國科學院院刊》，為狗起源學說提供了新思路。
狗或起源于中國南方
關于狗起源的研究，國際上目前主要有三種假說：其一，認為是歐洲人首先將狼馴化成了狗；其二則認為狗的起源與中東的農業革命有關；但更早的假說認為狗是在東亞或中國南方首先馴化成功，然后被帶到世界各地。
為了證實假說，科學家們一直在尋找證據。2013年11月15日美國《科學》雜志發表了芬蘭圖爾庫大學奧拉夫·塞爾曼研究團隊的文章，文章提到，狗大約是在1.88萬年至3.21萬年前在歐洲馴化的。研究人員從阿根廷、比利時、德國、俄羅斯、瑞士和美國收集了18種犬科動物的化石并提取了線粒體DNA，進行比對后發現當時狼與歐洲狩獵者接觸，并分享狩獵者給它們的食物由此歐洲人馴化了狼，讓狼變成了狗。
來自瑞典烏普薩拉大學的一個研究團隊則拿出證據支持第二種假說——狗的起源與中東的農業革命有關。研究團隊采用的是對狗和狼全基因組測序的方法，并比較了兩者參與食物消化的基因。從而得出結論，狼演化到狗的一個關鍵是，狗逐漸產生和擁有消化淀粉食物的基因。
不過，來自中國與瑞典的合作團隊卻發現家犬大約是在1.6萬年以前被中國的南方人馴化的。這項研究起始于2002年，研究人員通過對來自歐洲、亞洲、非洲和北美地區654只狗的線粒體DNA進行追蹤分析，發現這些狗擁有幾乎相同的基因，并且狗的主要線粒體DNA支系起源于東亞，其遺傳多樣性也最豐富。
作為研究組成員之一的王國棟，曾在接受其他媒體采訪時表示，家犬是在33000年前左右開始逐漸被人類馴化，中國南方的家犬群體擁有最小的連鎖不平衡距離，這一指標支持狗起源于中國南方。“連鎖不平衡距離是一個群體遺傳學的概念，一般來說，越靠近起源地，連鎖不平衡距離越小。打個比方，起源地就像一個資源庫，而起源地以外的地區，相當于起源地的一個子集，所以，距起源地越遠，子集越小，而連鎖不平衡距離就會越大。”王國棟向《中國科學報》記者解釋道。
馴化過程改變基因
雖然對狗起源學說依然存在爭議，但是大部分科學家都支持狗由狼馴化而來的說法，并且發現了狗與人類存在趨同進化的歷程。
趨同進化，是指不同單源群的成員各自獨立地進化出相似的表型，以適應相似的生存環境。上文中證明第二種假說的瑞典科學家的發現就是趨同進化的證據。他們通過狗與狼的基因比對，發現有一個稱為AMY2B基因對消化淀粉食物至關重要。而在狗的體內擁有比狼更多的AMY2B基因的副本。在狗的胰腺里，這種基因比狼體內的基因活躍28倍。
“這種食性的改變說明，在馴化過程中狗的淀粉消化基因也受到了選擇。”王國棟解釋說。
另一個證明基因改變的證據則是高原適應過程。在氧氣稀薄的青藏高原，狗并不屬于當地動物，而是后來隨著人類的遷移從平原被帶到高原。張亞平院士的研究組通過全基因組數據分析，篩選確定EPAS1和HBB兩個基因與青藏高原的家犬低氧適應性相關。有趣的是，此前已經有多項研究表明，EPAS1基因在藏族人群的高原低氧適應性方面起重要作用。“但是EPAS1的基因卻沒有在長期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藏羚羊和牦牛等生物身上找到，這說明狗與人類的關系更為密切。”王國棟進一步說明。
狗起源研究的意義
盡管王國棟笑稱關于狗起源的研究只是基礎研究，目前看不出意義何在。但是誰又能否定這一項基礎研究不會是“蝴蝶的翅膀”呢？甚至有人認為研究狗的起源不僅有助于人類更好地了解狗，還能幫助人們弄清自身的演化。而人類本身的起源也存在兩種假說，其一是非洲起源說，即現代人皆來自非洲；其二則是多地區起源說，即各地的現代人分別起源于不同地點。而人起源與狗起源是否能找到重合的線索呢？
2009年8月，美國康奈爾大學的亞當·鮑科在《美國科學院院刊》上發表的一篇文章認為，全球各地的狗可能有各自不同的演化過程，狗是多地區同時演化而來的。他們把來自非洲鄉村的318只小狗與來自北美和歐洲的上百只狗作對照，發現這些幼犬基因的高度多樣性與他們在東亞發現的狗的基因多樣性非常相似。這些幼犬幾乎毫無例外地來源于不同的祖先。
由此證明，狗的起源和演化也有可能是在多地區同時進行的，并非是歐洲人或亞洲人首先馴化了狗，然后才向世界各地遷徙的。
今年或可有答案
當各地科學家力求理清狗起源之地時，越來越多證據讓人們看到了謎團解決的希望。2015年，《科學》雜志就將家犬進化選為2016年科學界三個可能出現重大突破的領域。
“狗起源問題有所突破，歸功于科技的進步。”王國棟表示。之前的研究中，他們只能通過線粒體、Y染色體等尋找蛛絲馬跡。但隨著全基因組測序時代的來臨，狗進化理論也正在推進，“今年6月，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將在北京組織一次國際會議，總結和展望家犬的基因組研究進展，推動本領域的國際合作。”王國棟表示。
大部分科學家都支持狗由狼馴化而來的說法。